巫娘娘的表現實在讓人害怕,楊村長被嚇壞了：“巫姨！你沒事吧？”巫姨可是村裏的主心骨，她甚至算出了災難，組織祭祀祈求祖先保佑,很多村們回來祭祀逃過一劫,滯留在外面的人有人運氣好逃回來了，有的卻到現在都沒有消息。有了巫娘娘,他們楊山村才能活下去啊，她可不能出意外。

“你過來,你過來我看看——”巫娘娘卻再次撥開楊村長的手，執著地伸手向蘇沅。

蘇沅哪裏見過這陣仗，她是不信鬼神的，只不過經不起父母在她耳邊念叨說巫娘娘有多神秘多厲害，結果這巫娘娘也太恐怖了吧！簡直想電影裏的老巫婆,她忍不住後退兩步。

就在這時候，小丫頭推門進來,掀開厚重的黑布探頭：“婆婆,一個叫做蘇涵的人說想見你,說是這個姐姐的姐姐。”

“我姐來了？”蘇沅驚喜。

巫娘娘啞聲道深吸一口氣收回手：“讓她進來吧。”她得看看，好好看看，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。

蘇涵進來了，這屋裏空氣很不好，初秋就已經掛上了厚重的黑色門簾,裏頭味道是香火夾雜著藥材以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味道的結合,讓人聞了就頭暈腦脹。

她看著巫娘娘，巫娘娘也盯著她，那眼神稱不上友好，甚至稱不上是看活人的眼神。她覺得巫娘娘的視線像是要在將她的皮和肉都切開,看見她的靈魂，這讓她十分不適，後背冒汗。

不過她臉上沒表現出什麽，是蘇沅打破了這份平靜，她高興地過來拉蘇涵的手：“姐你怎麽來了？是不是過來接我的？”

“我也有事情找巫娘娘咨詢，你呢？你的事情說完了嗎？”

蘇沅有些失望：“哦，還沒有，巫娘娘說要見我，還沒有說正事呢。”

“那你先說你的正事，我等一等。”

蘇沅看向巫娘娘，卻見巫娘娘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姐姐，她不禁有些害怕，加上這裏面氣氛陰森味道不好，她都不想待下去了，於是壯著膽子問：“巫娘娘，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？”

巫娘娘仍看著蘇涵，嘴裏振振有詞，眼珠子瘋狂轉動，渾濁的眼睛變得無比漆黑，配合著她整個人詭異的氣息，讓蘇沅寒毛直豎，緊緊拽住蘇涵的手臂。楊村長卻早就習慣了，小聲解釋：“這是巫娘娘在發功了，你們先等一等不要催。”話是這麽說，他自己卻緊握雙手。他知道巫娘娘已經很久沒有發功了，從預測出災難後，巫娘娘就說窺探天機傷到根基，已經連基本的看面相、算命都不給看了。現在突然發功，也沒有在靜室裏點香、祈禱，什麽準備都沒有，這就坐在客廳裏發功了？楊村長內心焦急。

看著巫娘娘，蘇涵突然就不害怕了，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。

她一動巫娘娘的眼睛就跟著她動，蘇沅手臂起雞皮疙瘩，她搓著手臂湊近蘇涵：“姐，我們要不先走吧？”

“我想等一等，你害怕的話就先走，要不就在門口等我。”

“那我還是在這裏等你吧。”

巫娘娘大喊一聲，眼睛睜得更大，蘇涵看見她眼中的黑色像水一樣褪去，臉色變得青白，這一刻看著竟像個死人了。可她分明是活著的，眼珠子轉了轉，盯著蘇涵兩秒，然後眼皮一翻暈了過去。

“巫娘娘！小丫！去喊人，巫娘娘暈倒了！蘇沅，你和你姐姐先出去！”楊村長將巫娘娘扶住，抱著她進屋裏放到床上。他對兩個客人下逐客令，蘇涵也知道這時候沒辦法做什麽，帶著蘇沅出去。小丫跑出去叫人，蘇涵看見很快有人跑進巫娘娘家，蘇沅有些擔心：“巫娘娘不會有事吧？她看起來好可怕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到時候再問楊村長吧。”

蘇涵回了攤位上，見蘇衛國已經交換了不少藥材，攤位上的物資也少了一些，讓她意外的是奶茶桶竟然空了一半。

“剛才來了一群小孩子，買了不少奶茶，也是奇了怪了，這東西不就是甜甜的水嘛，怎麽小孩子就那麽喜歡，真是敗家子，對了還是你來吧，我咳咳，我到邊兒上伸一下手腳，都坐麻了。”蘇衛國有些尷尬地給蘇涵讓了一個位置，讓她坐在那裏。蘇涵看見衛生巾少了一半，心中了然，沒說什麽就坐下了。

“天寶呢？”

“他去玩了還沒有回來，哎我看見他了！天寶！蘇天寶給我回來！”

蘇天寶正跟村裏的孩子玩得歡快，聽蘇衛國喊他，不甘不願地回來：“爸，我就玩一玩。”

“玩什麽玩！彈弓那麽好玩的，打到人怎麽辦，老實在這裏坐著！”

蘇衛國一黑臉，蘇天寶還是害怕的，於是委委屈屈地搬個小凳子坐。他看見蘇涵在出神，還問：“姐你在想啥啊？”

“沒什麽。我在想今天換不到多少肉了，都是些藥材，這裏的蜂蜜價格也不劃算。”

“就是啊，他們賣的肉都好貴，那半扇鹿肉竟然要兩百斤糧食，換我我也不換！不吃肉不會死，不吃米飯卻是會餓死的。”蘇衛國很不滿，覺得楊山村人不實誠，“我們這麽大這麽新鮮的的大鯽魚，難道不比野味強？剛才有一個人說要用二十斤穿心蓮換我們一條魚，被我吐唾沫趕走了，這怎麽開得了口的？他要是說拿個二十斤野味肉來換倒還說得過去，我們這魚一條可有四十斤！要不是吃膩了，我才不舍得拿出來換呢！”

越說越氣，蘇衛國擰開水壺喝口涼白開降火。

蘇涵去摸桶裏的魚，看起來還活蹦亂跳的，看來野生的就是有活力。

“賣不了就別賣了，帶回家做魚肉松吧。”也好過賤賣了。

今天的臨時集市辦得不冷不熱，蘇家村好歹想換些藥材回家備用，楊山村想要糧食，那就難了，蘇家村人寧願不吃肉，也無法接受野味的價格。不過楊村長暫時還沒有功夫來處理這件事，要買的稻種還沒有著落呢，他現在關心的是巫娘娘。

巫娘娘暈了一個小時才醒過來，醒來時整個人又老了十歲，頭發跟白色的稻草一樣幹澀，腰都佝僂了。八十歲跟九十歲似乎沒多大區別，都已經邁入老齡人階段，但實則還是有很大差別的，巫娘娘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垮了下來，看在楊村長等人眼中就像瀕死之人。

“巫、巫娘娘？”

“巫姨，你沒事吧？”

巫娘娘虛弱地眨眨眼，狠狠吸一口氣，再狠狠吐出來，聲音沙啞：“牛娃留下，其他人都出去！”

楊村長臉上尷尬，他小名牛娃，長大後取了個大名叫楊功，怎麽巫娘娘突然喊他小名了。

實在是巫娘娘受打擊太大，已經沒有精力顧及村長的自尊心了。

“你過來，再去把蘇沅姐妹叫過來。”

“巫姨！難道你還要再算嗎？不行，絕對不行了！”

“這件事關系我們楊山村的未來！”巫娘娘的態度比他還要堅決，更蒼老的巫娘娘給人一種更詭秘的感覺，楊村長也有些怵了，低下聲音：“巫姨你別激動，這事你總得先跟我透個底，你要是再發一次功再暈一次，可能、可能就醒不過來了！這是你自己親口跟我說的，說你的神通已經在逐漸消失，用一次少一次，對壽命有很大的影響，你對楊山村很重要，我不能糊裏糊塗看著你出事。”

他說得誠懇，五十多歲的人了還紅了眼眶，巫娘娘閉了閉眼，讓他坐下來。

“好，那我先說給你聽，聽完你就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著急了。我的神通，其實跟我亡夫沒有關系，那年我十六歲，有一天晚上我見到了神仙，神仙說我前世修來福氣，所以會給我一絲她的力量，他說，讓我守護救世女王！”說到這裏，巫娘娘激動得臉色發紅，看起來更有回光返照的味道了，楊村長忙讓她冷靜一點：“巫姨你慢慢說，先喝口水吧。”

巫娘娘感受著虛弱的身體，心中難過不甘，她還不能死。

她喝了兩口水潤喉嚨，繼續說道：“神仙跟我說，以後會出現大劫難，會死很多人，留下來的人也很難生存，最後所有地方都會淪陷，人類將會滅亡。不過到時候會有救世女王降臨，她會帶來一片桃源綠洲，讓人類得以延續。你覺得很假對吧？呵呵，當時我也是這麽想的，可後來你也看見了，我擁有了神通，能通鬼神，這是神仙說讓我到時候能夠通過命格認出救世女王，後來又傳授我醫術，說是讓我能夠為女王效力。”她眼神火熱，”你明白嗎？那是神仙交給我的任務，我不嫁人不生子，就是為了這份福報！只要我扶持女王，神仙一定記我大功，等我死了我就能憑著功勞飛升成仙了！”她是如此深信不疑，言之鑿鑿，讓楊村長聽了也熱血沸騰。

換做另外一個人說這種故事，楊村長肯定不信的，但說這話的是巫娘娘，那還有什麽可懷疑的？他激動得搓手：“那女王在哪裏？你是楊山村的人，神仙跟你見面，是不是女王就出自我們村？”

“不是。”巫娘娘很遺憾地搖頭，“我原來也以為女王在我們這裏，可是我看了所有女孩子的面相命格，村裏所有女人，每一個剛出生的女孩，我都看過了，發現她們全都不是，直到二十多年前，蘇家村有一對夫妻抱著剛滿月的孩子過來讓我算命取名字，救世女王出現了，就是剛才我讓你請過來的女孩蘇沅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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